宿野就不一样了,今天打麻将,明天打扑克,跟姥爷学养花养鱼,跟大舅去买菜,跟老舅网吧打游戏,跟大家出门溜达……和姥姥待在一起的时间最多,有时候甚至啥也不唠,就一起嗑瓜子儿,或者看电视,非常放松。宿野在她身边,常常忘了自己是作为夏杨的同学过来的,也把跟夏杨偷摸处对象的愧疚抛到了脑后,更没有取悦他家里人、给人留个好印象的心思,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来串门儿的小辈亲戚,被真心实意地关怀着,姥姥喜欢他,他知道。
跟夏杨认识以来,他发觉自己好像变得越来越贪心,不仅想做他的朋友,还想做他的爱人,他们两个成为家人还不够,他现在又开始想被他的家人接纳、成为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。他悄悄享受这种融入的美好,哪怕只有今年,只有这六天。
不对。这不过是自欺欺人,他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,岁岁年年。
“这有啥贪心的?”夏杨听宿野说了他的想法,不以为然,“本来就是一家人。”
“他们以后要是知道……可能会觉得我特别可恨。”
“不会的,谁能不喜欢你啊?你看你一来我老弟都失宠了。”
“如果接受不了的话,现在多喜欢,未来想起来就有多恶心。”
“照你这么说,他们看见我不得恶心吐了?”夏杨捏捏他的脸,“别担心那老些没用的了,我现在更担心你打牌上瘾,你要是变成赌鬼啊,算是我姥全责。”
年一晃儿就过去,宿野跟夏杨一家一起离开,学习的东西是咋带过去又咋带回来的,瞅都没瞅一眼,到家收拾书包,竟然发现两个红包,一个是夏杨爸妈给的,另一个没有写字,一问夏杨,果然是姥姥放进去的。
孩子没有爹妈管,要一个人到同学家过年,姥姥心疼他。
宿野很不好意思,又不可能把红包送回去,只希望自己能早点儿赚钱给姥姥花。
跟戴喆约了顿饭,跟池照寒宋哲宁约了一次滑冰,消停下来学了几天,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学期就到来了。仍旧以一场考试为开端,大家不再像高一高二时那样紧张、抱怨,而是早就习以为常。
新学期并没像夏杨期望的那样给他带来新的希望,过年都没有放下的教材和习题没有帮他拿到理想中的成绩,名次又下滑了。他怪自己不够努力,那些跟他水平差不多或者比他强的人,可能一整个寒假都没有松懈,而他竟然还打牌、聚餐、出去玩儿,活该退步。
于是更深的自我鞭策、自我压榨又开始了。反正每天都见面,也就不再额外安排跟宿野的约会,更不跟朋友聚餐打球看电影,不管周中周末,每天的活动几乎只剩下学习、吃饭、睡觉,再加上宿野强制要求的最低限度的运动。
在这样枯燥的日常里,夏杨当然需要一点甜头,他记不住的那些古诗文啦、英语短语啦、政史地考点啦,统统让宿野念一遍录下来给他听。
于是上学路上、一个人吃饭的时候、晚上睡觉前,都有宿野的陪伴,知识搭载着夏杨最爱的声音进入他的脑海。
高考过后要不了两三年,高中学过背过写过无数遍的内容,大多数就都被遗忘了,只有宿野录下来的那些长久地留在夏杨的记忆里,有时候毫无预兆地,宿野就在他脑子里念起诗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