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圈麻将下来,宿野跟大家熟悉了不少,状态松弛了很多,包饺子的时候也积极往上凑合,哪怕他根本不会。夏杨姥姥手把手教他,和面、剁馅儿、揪剂子、擀皮儿、包上,宿野一个步骤都没落下,全上手操作了一遍。他一开始掌握不好方法,饺子包得一看就要漏,夏杨老弟都比他强,龇个大板儿牙笑话他。
夏杨姥姥把歪歪扭扭的饺子拿起来帮他补救,“漏就漏了,捞出来姥儿吃。”
宿野鼻子一酸,不敢说话,赶紧低头忙活,差点儿把眼泪就着馅儿包进去。
他已经体会过夏杨直白热烈又细致的爱,夏杨爸妈温暖的关怀,可这种祖辈的疼爱又不一样,好像他是一只雏鸟,被庇护在宽大的羽翼下,做什么都可以,笨拙也可爱,得到一切都毫不费力、理所应当。
而且夏杨姥姥本身就让人想要亲近,高大健壮,手脚麻利,嗓门儿亮,又慈眉善目,总是笑眯眯,跟宿野阴郁冷漠的奶奶完全不同。窗外是灰白的天和光秃秃的枝桠,可是在夏杨姥姥身边,宿野感觉暖乎乎亮堂堂的,而回想跟奶奶生活在一起的日子,他太小了记不清什么具体的事儿,只感觉天儿都是阴的。
吃过午饭,夏雷为了也能带上小外甥一块儿玩儿,搅黄了麻将局,张罗起炸红十。宿野本来想跟夏杨一把牌、看他玩儿,夏杨跟其他人都不让,希望他也能尽兴,于是宿野赶紧学规则,记个大差不差就开始,但这回好像人品耗尽,屡屡挨逮。宿野宠辱不惊,夏杨自身难保,倒是夏杨姥姥看不过去,放下瓜子儿来给宿野支招。
“王上!这还等啥,管他!”
“别瞎揍啊,你俩一伙儿的!”
“他眼看要跑了,大头超前。”
不仅教战术,有时候着急了,夏杨姥姥还直接拿过牌替他出。
有姥姥帮忙,局势立刻扭转,牌好的时候咔咔赢钱,手气差也抓不着他,几乎是只进不出。夏杨老弟说姥姥偏心眼儿,让姥姥也支支他,可姥姥就向着宿野,他就喊来姨姥坐镇,姨姥的技术虽然比他强,可惜她的扑克那都是姥姥教的,一点儿便宜也占不到。
宿野算不上悟性高,主要在形势明朗之前看不出来谁跟谁一伙儿,但他的记性是最好的,姥姥教他记牌,他记得比谁都清楚,一把接着一把地,很多人都乱了套,夏杨有时候都记不清自己刚才出过啥,他老弟更是,时不时得去牌堆儿里扒拉。夏雷最开始赢钱靠演戏、忽悠,亲娘不仅不吃你这套,而且比你还能诈。这帮人里头也就大舅妈算是有一战之力,但是今天点儿背得要命,不是白抗旗就是抓一手电话号码。夏杨眼看本钱要见底儿,抓住机会就跟宿野撒娇装可怜。
“你让我一口儿,不然又逮我了。”
姥姥一口儿不让,着急抢旗,宿野犹豫之际,姥姥已经把对二拽出去了。
“半天一张没出去了,野哥让我垫张眼。”
“左一张右一张地等会儿全垫出去了,砸上,不让他垫!”牌桌上姥姥不知道啥叫心软,宿野很听指挥,到底把夏杨那些三四五全憋手里了。
对夏杨尚且如此,对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,宿野没用多久就赢回了在麻将桌上输的钱。
他中二地感受到了啥叫所向披靡。
夏杨尽兴地疯了两天,看宿野逐渐跟家里人熟悉起来、不再需要他在旁边保驾护航,也就放心让他自己去玩儿,不是特别必要的活动就不参与,安安静静在屋子里学习,甚至感染了他老弟,让他也破天荒地主动写起了寒假作业。